12 December 2025
當一枚 F.P. Journe 拍出一千多萬美元天價，我們真正在見證甚麼？
最近，由名導演 Francis Ford Coppola 收藏的 F.P. Journe FFC 原型錶，在紐約 Phillips 拍賣會上以約 1,075 萬美元落槌，創下該品牌乃至獨立製錶領域的最高拍賣紀錄。天價固然驚人，但若僅止步於數字，便難以理解為何這個品牌能在如此短時間內，成為眾多收藏家心目中的「必留一枚」之作。
對我而言，這個故事最值得回味的並非成交價，而在於這個品牌是如何一路走來，其背後的理念，又為何能得到如此廣泛的認同。
Image Courtesy of Phillips
從工作台到署名之作
F.P. Journe 雖於 1999 年才正式創立，但創辦人 François-Paul Journe 在此之前，早已在製錶台後默默耕耘多年。他畢業於巴黎鐘錶學校後，曾接受品牌委託製作時計，並修復 Breguet、Janvier 等古董座鐘與懷錶，深入鑽研傳統高級製錶的結構與比例，由內而外地領會其精髓。
30 歲前，他製作出自家首枚陀飛輪懷錶；至 90 年代末，方於日內瓦掛上自己的名字，創立 F.P. Journe 品牌，並在錶盤刻上那句廣為人知的名言「Invenit et Fecit」（自行發明、親自製作）。這不僅是一句行銷口號，更是一種承諾，向世人宣告機芯由他構思，成敗亦由他承擔。
時至今日，品牌年產量仍僅約 800 至 900 枚，這在集團主導的時代中顯得格外微小。正是這種規模感，令人清楚意識到：你所收藏的並非大型工業體系下的一小塊，而是一位製錶師親手構思、親力完成的作品。
從乏人問津到備受矚目
如今眾人只見它在拍賣場上的風光，但 F.P. Journe 之路並非一帆風順。早期為維持工坊運作，他推出 Souscription 陀飛輪腕錶，依靠朋友與早期客戶預付訂金，才能購置原料、支付薪資。當時無人能料，這些「訂製之作」日後會成為拍賣場上的明星，人們只是單純相信他的眼光與手藝。
其作品也非從一開始就「一錶難求」。無論是運用雙擺輪共振的 Chronomètre à Résonance、主打長動力的 Octa 系列，還是採用非主流物料比例的 LineSport 系列，許多款式當初只能靜置櫥窗，等待知音人賞識。
然而，正是這些不迎合市場、略帶固執的作品，日後逐漸在拍賣市場上獲得重新評價：Only Watch 慈善拍賣中的特別款式、Tourbillon Souverain、早期 Souscription 腕錶，以及黃銅機芯年代的型號，後來一一成為焦點，成交價逐步攀升。
此次 FFC 原型錶刷新拍賣紀錄，不過是這條長路上最新的里程碑：它印證了品牌的理念，已在收藏界中建立起堅實的信任。
清楚知道自己是誰才撐得久
F.P. Journe 的吸引力，不僅在於精妙的機芯或稀少的數量，更在於其始終清晰自己想做甚麼。
同樣地，若觀 Richard Mille，其焦點在於新物料與新結構的探索，致力將本不屬於腕錶世界的材質引入高級製錶；MB&F 則以當代甚至立體雕塑般的手法，重新設計「閱讀時間」這一動作。這些品牌的共通之處，在於不僅單一作品富有故事，其整體方向亦高度一致：美學、技術與溝通方式，皆圍繞同一核心理念發展。如此清晰的品牌敘事，正是建立長期價值的關鍵。
F.P. Journe 亦如是。其世界觀極具個人色彩：如何理解時間、如何處理機械結構、如何看待「作者署名」的意義。你可以傾心欣賞，亦可以表示完全不合自己脾胃，但很難認為它是「為迎合市場而生」。
拍賣紀錄背後，值得思考的是什麼？
說回腕錶收藏本身。FFC 創下拍賣天價後，眾人難免追問：「下一步我們該收藏甚麼？還會出現下一個 F.P. Journe 嗎？」
坦白說，若僅為追逐下一枚「可能漲價十倍」的腕錶，極易偏離正軌。更踏實的，反而是先問自己幾個回歸根本的問題：
若世上從無拍賣紀錄，當你在店內試戴 F.P. Journe，是否仍會為其心動？
若遮去品牌標誌，僅憑機芯、比例與氣質，你是否仍願將其納入珍藏？
10 年、20 年後，你認為這個品牌是否仍會堅守同一套理念前行？
同樣的問題，亦可置於 Richard Mille、MB&F，乃至其他尚未被拍賣價「放大」的獨立品牌身上。它們未必能立即創下驚人拍賣紀錄，但只要方向清晰、始終如一，自會吸引一群認同其理念的收藏家。
因此，「下一步該收藏甚麼」這問題的答案，或許並非某一特定型號，而在於：你願意投入多少時間，去理解一個品牌的故事與價值觀，並判斷它是否與你當下的人生階段產生共鳴。
拍賣紀錄終將被不斷刷新，F.P. Journe FFC 那所謂天價拍賣數字未來亦會被其他作品超越。然而，當你按下「購買」那一刻的初衷，究竟是追逐熱潮，還是因為那枚腕錶恰好觸動了你內心某處？這份區別，或許才是收藏中最值得珍視的價值。
F.P. Journe 的故事，僅僅清晰地演示了一次：當品牌的哲學與藏家的理念彼此契合，市場價格，不過是水到渠成的結果而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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